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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二十九岁美艳女领导(57-62)

发布日期 : 2023-08-17     作者 : 陈莫言     人气 : 4041

57、
大半年前,李嘉奇被查出癌症晚期,医生当时说,他最多还有一年的时光。
我这才明白,难怪我结婚那天,李嘉奇的脸色如此之差,原来那时他已身处重病之中,可他当时还那么兴高采烈地为我的婚礼捧场。一想到这个,我就在心里难过得不行。
“陈誉,我求求你,来看看他吧?他一直在念叨你,无论他过去对你做过什么,请你来见他最后一面吧?就算我求你了……”
电话那头的隋静蕾泣不成声。在这样的情况下,我还能说什么呢?当即给安晓玫交待了一番,乘坐当天的航班飞抵重庆。
接到安晓玫信息的安孝敏,开着她送我的那辆奔驰GLC来机场接上我,直奔西南医院。一个多月前我和安晓玫离开重庆时,没有把这辆车开回广州,而是一直放在安孝敏那里。
来到医院病房的门外,李嘉奇的母亲和弟弟正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,母子俩都是一脸的悲伤。
“陈大哥,您来了?”李嘉奇的弟弟看到我和安孝敏后,站起来招呼道。
小伙子三十左右,当年我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他坐的牢,现在他已是博士了。
我点了点头,“你哥呢?”
“在里面。”李嘉奇的弟弟推开病房的门,对里面说道,“嫂子,陈大哥他们来了。”
我和安孝敏进去后,看到隋静蕾和儿子李隋唐呆在里面。李嘉奇躺在病床上,鼻孔里插着输氧管,正昏迷不醒,跟一个多月前在我的婚礼上生龙活虎的状态,简直是天渊之别。尽管当时他是强打精神。
“安老师,你也来了?”对于安孝敏陪着我来,隋静蕾稍有些诧异。
我走到病床边,小声问道:“他怎么样了?”
一脸凄楚的隋静蕾摇了摇头,流下了眼泪,“医生说,可能就是这一两天吧?”
我顿时在心里涌起一阵悲伤。尽管躺在病床上陷入昏迷的这个男人,曾经对不起我、伤害过我,此时我对他再无一丝怨恨。就算有再大的仇怨,有谁会记恨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呢?至少我做不到。
“他得的什么病?”我问道。
“肝癌……”隋静蕾说着,看向病床上形容枯槁的李嘉奇,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,“累出来的。为了儿子和我,为了我们这个家,他没日没夜地干……”
她说着,捂住嘴呜咽起来。安孝敏走过去,双手搂着她两边的胳膊,安慰她。
我说道:“你别太难过了,要保重,还有孩子呢!”
她哭着点了点头。安孝敏也流下了泪水,尽管李嘉奇跟她毫无关系,可因为是我的朋友,再加上生性善良,让她也禁不住悲从中来。
这时,病床上的李嘉奇发出了极其虚弱的声音,“哥,哥,是你吗?你来了吗?”
我赶紧俯身到床边,握住了李嘉奇艰难地向我抬起的一只手。他看着我的目光中,仿佛有着一辈子都消解不了的愧疚,“哥,对……对不起,真的……真的……很对不起。”
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。隋静蕾一下哭了出来,安孝敏流着泪紧了紧抱着她的双手。
我的眼泪也下来了,“嘉奇,你别这么说。过去的事,我早就不在意了,根本一点都不在意了。”
李嘉奇盯着我,露出了一丝笑容,“哥,你……原谅我……了吗?”
我泪如雨下,点了点头,“兄弟,你一直是我的兄弟……”
他的笑容更绽开了一些,轻轻唤道:“儿子,唐唐……”
隋静蕾赶紧将李隋唐拉到病床边。李嘉奇仿佛是用尽了生命中最后的力气,拉住儿子的手,放到了我的手中。他的这个举动,让安孝敏惊诧不已。
李嘉奇完成这件事之后,虽然他的瞳孔在放大,目光无神,可我分明从他的眼神和笑容中,看到了他那达成某种心愿后的喜悦。
紧接着,他的笑容和目光凝固了,分别握着我和李隋唐的手的双手,也无力地松开了。
“嘉奇……”隋静蕾发出了一声悲痛欲绝的哭喊,随即痛哭失声。
我蹲在了床边,埋着头,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,喃喃说着,“嘉奇,嘉奇……”
当晚,李嘉奇的遗体被运送到了石桥铺殡仪馆。
灵堂里,除了我和隋静蕾、李隋唐、李嘉奇的母亲、弟弟以及安孝敏以外,他手下几个员工也聚集到了这里,还先后来了几个闻讯赶来悼念的人。
夜深人静,一批来悼念的客人打起了两桌机麻,李嘉奇的那几个员工或在旁边抱膀子,或处理着一些杂事。
李嘉奇的母亲和弟弟坐在一处,深陷在悲痛中,安孝敏一直抱着李隋唐坐在另一处,我叫她回去休息她也不听,执意要留下来陪我,我也就由着她。
“他一直对你很内疚,可以说他人生最后的这七八年,一直活在负罪之中……”
隋静蕾坐在我的身旁,喃喃地述说着亡夫的往事。
“当初,我俩还在婚内的时候,他就爱上我了,爱得不能自拔,只因我是他的大嫂,而不敢越雷池半步。后来你入狱,老天让我们在一起了,他又深陷自责的痛苦……他这人,其实蛮可怜的。爱而不得,让他痛苦,爱而得之,依然让他痛苦……”
隋静蕾擦了一下泪水,抽泣道:“其实他有什么错?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,一切都是老天在捉弄他……”
她顿了顿,看向我,“当然也在捉弄你,捉弄你们两兄弟。”
沉默了一下,她又说道:“陈誉,你老实说,你真的原谅他了吗?”
我缓缓地说道:“如果说,我之前还不确定的话,今天看到病床上的他以后,我想,我彻底放下那件事了。这世上,还有什么是比一个临终之人的忏悔,更值得原谅的呢?”
我叹息了一声,“他临终之前看我的那一眼,真的是在用生命在忏悔啊!”
隋静蕾流泪说道:“谢谢你,我代嘉奇谢谢你。”
接下来,我们谁都没说话。过了一会儿,隋静蕾说道:“她真的很爱你。”
我一怔,问道:“谁?”
隋静蕾向附近正搂着李隋唐的安孝敏抬了一下头,“她……”
我只好说道:“别瞎说,她是我的姨姐。”
她看向我说道:“你和我生活在一起的那些年,虽然跟我说过你小时候的事,但从来没有告诉过我,你和你的大妹妹有过情感纠葛。可去年的那天我们争吵时,她替你出头,今天又看见她陪你一起来,她对你的维护、对你的关心,她看你的眼神,无不在告诉我,她很爱你。”
“静蕾……”我说道,试图跟她解释什么。
隋静蕾打断了我,“别否认,陈誉,我是一个女人,我也爱过,我知道一个女人爱着一个男人时,是什么状态?但我有必要提醒你,你现在和她的妹妹结婚了,一定要处理好自己的感情,别伤害到任何爱你的人。”
我点了点头,“我知道……”

58、
那晚,我和安孝敏单独呆在一起时,她问我李隋唐是不是我的儿子?我说不是。她又问我,为什么李嘉奇在弥留之际,会把我和他儿子的手放在一起?
我叹道:“他只是把孩子托付给我,毕竟我是他最值得信赖,也是唯一可以信赖的人。”
“那可未必……”安孝敏颇不以为然,“人家家里有男人,人孩子有个小叔,哪轮得到你?”
她的话让我意识到了一件事,那就是李嘉奇的母亲和弟弟,似乎并不太喜欢李隋唐,甚至不大喜欢隋静蕾。今天自打李嘉奇去世后,那对母子几乎没有安慰过隋静蕾,也从没抱过李隋唐。
我暗自猜测,可能李嘉奇的母亲、弟弟,已经知道李隋唐并不是李嘉奇亲生的。
我有些恼了,或者说有点心虚,说道:“你是什么意思?难道你今天陪我来,是打算监视我和我的前妻吗?”
“兴言,你怎么这么说呢?”安孝敏委屈地看着我,“我之所以陪你来这里,完全是因为关心你,丝毫没有监视你的意思。”
“那你干嘛,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?”我没好气地说道。
可能是李嘉奇的突然去世,以及担忧李隋唐的将来,让我的心情变得比较糟糕了吧?才会没来由地对安孝敏发脾气。
安孝敏瞪了我一会儿,冷声说道:“陈兴言,我发觉你有的时候,真的挺混蛋的……”
她顿了顿,又冷冷地说道:“你的事,和我半分钱关系也没有。就算我多嘴,也是替玫玫问的。”
她拿起自己的包,就要站起来离去。我赶紧拽住她的手,说道:“对不起,我收回刚才的话。”
她又坐下来,冷哼了一声,不再搭理我。
第二天早上,我把安孝敏劝走了,她把车留给了我。
这一天,来悼念的人更多,隋静蕾强忍悲痛,应酬着来宾。
闲暇时她告诉我,按李嘉奇生前的遗愿,他希望把公司交给我来经营。因为我是他唯一信赖的人,而且有着多年搞建筑和装修工程的经验,更重要的是,这家公司本来就是我的,一切是我应得的。
我拒绝了隋静蕾。我跟她说,李隋唐永远都是李嘉奇和她的儿子,而公司,也是她们娘俩的,我无意染指。
面对我的拒绝,隋静蕾显得很无奈,也很无助。
但后来发生的一些事,渐渐地让我改变了主意。
那天来到灵堂的人当中,有不少是借着悼念为名,来找隋静蕾催债的债主,这些人当中,有些是供货商,有些是施工队的人。
我问隋静蕾,让他们按照合同执行,什么时候付款,该付多少,一切按合同来,不就行了?
隋静蕾说,因为合作很久了,那些供货商在有些交易上,没有跟李嘉奇的公司签订供货合同,手里只有李嘉奇手下签字的送货单,那些施工队的情况也跟此类似。现在李嘉奇死了,他们都深怕人死债灭,所以按捺不住,纷纷找上门来。
而隋静蕾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些人,只得跟他们说好话,等办完了李嘉奇的丧事,她会着重考虑这些事。因为还有工程在建,如果供货商停止供货,或者施工队罢工,影响到工程的进度,甚至因此违约了的话,公司的损失可就大了。
“这个公司是嘉奇多年的心血,也是他留给我们娘俩的保障,如果没了的话,我怎么对得起他,对得起儿子?可我一个女人,根本没有能力处理这些事……”
隋静蕾说着,哭了起来。我只好安慰她,车到山前必有路。
说话之间,又有一个施工队的队长来到了灵堂。那人四十几岁的样子,一看就是民工出身,看上去蛮朴素、蛮真诚的,后来才知道,也非善茬。
他悼念了一番后,对隋静蕾说道:“弟妹,请借一步说话,行吗?”
隋静蕾跟着他出去了。我呆了一会儿,踱出灵堂,听到隋静蕾对那个男人说道:“老李,嘉奇生前可待你和你的那些兄弟不薄,他也是从农村出来的,正因为如此,特别体谅你们的难处,什么时候短过、拖过你们一分钱的施工费?”
“就拿你老李个人来说吧!那年你母亲病重,他二话没说,立刻预付了你一笔施工费,让你给你母亲交手术费……”
隋静蕾指着灵堂,情绪激动地说道:“嘉奇现在尸骨未寒,你却来逼着我们孤儿寡母要钱,有你这样的吗?如果说现在已经到了付款期限,还好说一点,关键是现在根本没到期限,你……”
她说着哭了起来,“你们一个个的,怎么都这样?”
“弟妹,你别这样……”叫老李的男人说道,“我也是没办法啊!我手下几十号弟兄等着吃饭呢!他们也是上有老、下有小,都不容易……”
隋静蕾止住哭说道:“你们不容易,我们孤儿寡母的就容易?嘉奇扔下这么大一个摊子,哪一样不需要开销?关键是,现在还没到支付你们施工费的时候,你们着哪门子的急?”
老李为难的说道:“这不是没签合同吗?兄弟们心里没底,都叫我过来问问……”
隋静蕾说道:“你们当初信得过李总,现在就应该信得过我。”
“不是信不过你,弟妹……”老李说道,“要不这样,您多少给解决点……”
“问题是我现在也没钱啊!甲方还欠我们不少工程款呢!如果我现在有钱,即使没到给你们付钱的期限,看在你们这么着急的份上,我也会给你们解决了。”
“你没钱?”老李一下急了,“你没钱还跟我在这儿说个什么劲?不行,你今天必须得给我解决了。”
隋静蕾冷声说道:“没到付款期限,我一分钱都不会付的。如果到了期限,即使那会儿我没收到款,就算卖房子、卖车,也会一分不少地给你。”
老李也冷冷地说道:“既然是这样,你也别怪我不仗义,我现在就回去叫兄弟们停工,你信不信?”
“你……”隋静蕾气得语塞。
我走过去说道:“老李是吧?”
老李说道:“对,你是谁?”
我沉声说道:“先甭管我是谁,我刚才听了那么几耳朵,敢问令堂当初得的是什么病?李总借了你多少手术费?”
隋静蕾诧异地看着我。老李气恼地说道:“关你什么事?”
我说道:“这么跟你说吧?做人得讲道义,得凭良心,李总当初帮过你,现在你不说帮他吧?至少不能落井下石,对吧?”
“你到底是谁啊?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?”
“我也不跟你废话,一切按合同办事,如果没有合同,就按当初你们和李总的口头协议,根据《合同法》,口头协议也具有法律效力。”
“行,我回去立即把工程停了,看谁玩得过谁?”
隋静蕾一听有些慌了,拽了拽我。我指着老李说道:“可以,你尽管停,但之前的施工费,一分钱也甭想拿了。”
“你、你……”老李指着我气急败坏地说道,“我要去告你,告你拖欠民工工资。”
我冷笑道:“那咱们就各告各的,你告我拖欠工资,我告你无故停工,给我们公司造成了巨大的损失。”
“行,小子,你给我等着,我那几十个弟兄可不是好惹的……”
我一把捉住老李指着我的那根手指,稍稍用力一掰,痛得他呲牙咧嘴。隋静蕾赶紧劝我,“别这样……”
我对老李狠狠地说道:“跟我玩横的是吧?我他妈奉陪,告诉你,白的黑的我都陪你玩,到时候你他妈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……”
我松开他的手说道:“你最好老老实实地给我干,保质保量地把工程干完,到时候一分钱都不会少你。否则立马带着你的人滚蛋,但别再跟我提钱的事。我还告诉你,你们前脚一滚,我后脚立马找支队伍来替代你们,保证比你们干得好,你信不信?”
老李哭丧着脸,重重地叹了一口气,转身走了。

59、
隋静蕾蹙眉对我说道:“万一他真把工给停了,把队伍拉走了,可咋办啊?”
我冷笑了一声,“放心,他不敢,他真敢这样,他底下那几十个工人见不到钱,还不得把他给撕了。我太了解这帮人了……”
我见她还有些不放心,又说道:“就算他真这么做了,我也可以找到队伍代替他。上次我结婚时,来的那帮兄弟大多是搞工程承包的,过去都在我手下做过事。只要我一出声,不说振臂一呼、应者云集吧?拉起两三支队伍一点问题也没有。”
隋静蕾这才松开眉头。我又对她说道:“任何时候,千万别提前支付施工费。这帮孙子只要一拿到钱,但凡有点不对劲,就敢找各种理由把挑子给你撂了。就说这个老李吧!你今天只要把钱给了他,他一见反正嘉奇也不在了,明天就能带着人弃你而去,到时候你连哭都找不到地儿。”
“这些人怎么这样啊?平时看他们挺老实、挺纯朴的,那会儿我还常叫嘉奇别亏待了他们,说人家出来做工也不容易。可到了关键时候,一个个的六亲不认。”
我笑道:“人性是很复杂的,这跟老不老实、纯不纯朴没有一丁点关系。是,他们平常是挺纯朴、挺老实的,可他们也只认钱,你要指望他们仗义,指望他们跟你讲感情,门都没有。”
我顿了顿,又说道:“也许这就是钱钟书先生的《围城》里说的,老实忠厚人的恶毒吧?”
接下来,我又跟隋静蕾说,之后但凡还有人上门要钱,无论是供货商,还是施工队,叫他们都来找我谈。等办完了丧事,把那些供货商和施工队的资料和信息都给我,我研究一下,自有办法对付他们。
隋静蕾连连点头,说道:“照这么说,你是愿意留下来帮我了吗?”
我叹道:“先帮你度过了难关再说吧!”
“陈誉,幸好有你,有你在我们娘俩的身边,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?”
她一下哭了,哭得不能自已,把头伏到了我的肩上。
我只好安慰她,深怕被人看到,尤其是被李嘉奇的母亲和弟弟看到,影响就不好了,让她离开了我的肩。
我把手轻轻地放到隋静蕾的背上,一边安慰她,一边往灵堂里走,身后传来喊声,“兴言……”
我回头一看,安孝敏拎着一袋水果走了过来。
“安老师,你来啦?”隋静蕾问道。
安孝敏微微笑道:“我过来看看,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?”
隋静蕾连声感谢,“太谢谢你了,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安孝敏摇了摇头,笑道:“没关系,兴言是我哥哥,他上心的事,我没法不上心。”
她说着看向我。隋静蕾也看了我一眼,对安孝敏说道:“那你们聊,我先进去了。”
安孝敏把手中的水果递给她,“我买了些水果,给大家吃。”
“你太客气了……那行,谢谢你了。”隋静蕾接过水果,进灵堂去了。
她一走,安孝敏对我说道:“刚才你俩和那个包工头的对话,我都听到了。”
我有些吃惊,没想到她来了好一会儿了,只是没露面。
“兴言,你的做法是对的。”她又说道。
我看着她笑道:“你是什么意思?”
安孝敏说道:“我的意思是,你帮助你朋友的遗孀,你的前妻,这件事做得对。”
我又笑道:“你该不是又来监视我的吧?”
她看了一眼别处,笑道:“对啊!我就是来监视你的,替玫玫监视你,看你有没有跟前妻旧情复燃的迹象?”
我正色说道:“你放心,那是不可能的。”
她笑道:“那可不一定,人家都把头靠在你肩上了……”
我不由得有些窘迫,“刚才……刚才只是,特定情形下的一种自然的举动……”
安孝敏一下笑了,“行了,跟你开玩笑的……我们进去吧?”
她说着挽着我的胳膊往灵堂里走。我觉得她这也是一种很自然的举动,作为哥哥和妹妹之间,或妹夫和姨姐之间,有这种举动也是蛮正常的。
办完丧事后的这几天,我把李嘉奇公司的情况捋了一遍,发现情况蛮复杂的,各种债务、债权,各项正在履行的合同,各种生意场上的人际关系,隋静蕾这样一个普通的中学老师,确实应付不过来。
这种情况下,我又怎能置母子俩于不顾?就凭李嘉奇临终前看我的那一眼,我也无法做到。
于是,我决定暂时留在重庆。对于我的决定,隋静蕾既欣慰,又抱歉。因为我和安晓玫还在新婚燕尔,却要因为帮她而分居两地,这让她颇为歉疚。
为了这件事,我专门回了一趟广州,希望能得到安晓玫的谅解。我告诉她,给我一年时间,等隋静蕾找到靠谱的人接手了,我就把公司交还给她,然后回广州。
好在安晓玫非常体谅我,并没有因为我帮助前妻打理公司,而产生任何不满。她还跟我说,我们可以每周见一次,这周我飞广州,下周她飞重庆,其实也蛮浪漫的。
就这样,我成了嘉奇建筑装饰工程公司的新任总经理,完成了从司机到老板的华丽转身。那时的我并没有想到,我的人生正不可逆转的向着别的方向发展。
两个月过去了。这两个月当中,我和安晓玫过起了牛郎织女的生活,数次飞到对方的城市相聚。因为她忙我也忙,未能如之前说的那样,每周见一次,不过每月两次还是有的。
虽然不能经常在一起,但每次相聚都让我们饱尝小别胜新婚的甜蜜,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。
八月中旬的某天下午,我去西南医院开治疗梅尼埃综合症的药。这几年我一直依靠药物抑制病情,倒也和这个顽症相安无事,没有受到过多的折磨。
走进医院门诊部的大厅,在人潮中和一对母女擦肩而过,只听女儿说道:“妈,你慢点,不行咱们休息下再走。”
她的声音让我觉得耳熟,扭头看去,让我吃了一惊。这个女孩是庄幼婷,她正搀扶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妇人。
“没事,走慢点就行了。”老妇人说道,气息显得比较虚弱。
尽管她神情憔悴、面容苍老,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。眼前这个被庄幼婷搀扶着的老妇,正是安叔的前妻、安孝东的生母庄姨。
我一下惊呆了,悄悄地跟在母女俩的身后。我没想到时隔二十四年之后,在这里和过去照顾过我几年的庄姨不期而遇。那时的她,那么漂亮、那么风韵过人,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。我记得她今年应该是五十八岁,但头发已白了不少,再加上憔悴的面容,使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老。
可见,她这二十几年活得很辛苦、很不易。她出现在这里,是来看病的吗?她得了什么病?
我暗自寻思,不禁心里发酸。尽管在过去的岁月中,庄姨对我并不好,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当年我是被她骂跑的,可现在当我看到她这副样子,还是忍不住难过。
我一直尾随着母女俩,沿着医院的步道往外面走去。

60、
“婷婷,妈有点累了,咱们歇会儿吧?”庄姨说道。
“嗯,好……”庄幼婷应道,扶着母亲坐到了旁边的长椅上。
我也在离她们不远的长椅上坐下,取出墨镜戴在了脸上,侧耳倾听母女俩的对话。
“妈,要不咱们打个车吧?我怕你累着了。”庄幼婷说道。
庄姨喘了一口气,说道:“不用,一会儿就到公交车站了,妈不累,歇会儿就好了。”
沉默了一会儿,庄姨叹道:“婷婷,你跟着妈受苦了……”
庄幼婷蹙眉说道:“妈,你怎么又说这种话?我不爱听。”
庄姨却继续说道:“从小到大,妈没有让你享过一天的福,却让你吃了不少苦,很小的时候,就让你跟着妈干活……”
庄幼婷双手握住母亲的手,流下了眼泪,“妈,你别再说了,好吗?”
“妈现在又得了这个病,害你年纪轻轻的,就服侍妈,为妈操劳,妈真的是于心不忍……”
庄姨也流下了眼泪,哽咽道:“孩子,你怨妈妈吗?”
庄幼婷一下哭了,“妈,你怎么能这么说呢?你是我的妈妈,我是你的女儿,照顾你、服侍你,我心甘情愿……”
庄姨流泪道:“可是,别的女孩在你这个年龄,不是被父母宠着,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和男孩子谈情说爱,只有你,守在我的身边,受苦受累。你那么漂亮,很少有女孩子长得像你这么美,本来你应该有个很好的前途、很好的人生,却被妈拖累了……一想到这些,有时候我真觉得,我还不如死了算了,一了百了。”
“妈……”庄幼婷哭着喊道,“你再这样说,我真的生气了!”
看着女儿生气的样子,庄姨只好不再说下去,只顾着流泪。
“妈,我从来没有怨过你,相反我觉得当你的女儿很幸福。虽然在我很小的时候,爸爸就离开了我们,甚至我几乎没有见过他。虽然,咱们家一直很穷……”
庄幼婷说这些话的时候,禁不住泪流满面,“可你从来没有让我受过一点委屈,从小到大,都尽心呵护我,让我吃得饱、穿得暖、有书念,还让我任何时候都穿得漂漂亮亮的。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比身边的任何一个女孩子过得差,我一直觉得,我有你这个妈妈真的很幸运,也很幸福……”
她说到这里,一边抹泪一边泣不成声,“但是你老是认为自己拖累了我,老是在我面前说这种话,就像我不是你亲生的女儿似的,你让我怎么想?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?”
听着这些话,我觉得庄幼婷这个女孩子真的是太难得了。她天生丽质,生长在一个贫困的家庭,但一点不自怨自艾,一点不嫌弃贫穷的母亲,相反还深深地爱着自己的母亲,尽心尽力、无怨无悔地照顾自己病重的母亲。
现在像她这样的女孩,已经很少了,甚至可以说是凤毛麟角。此时,我不禁对这个漂亮而又孝顺的女孩,产生了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。
“好啦!婷婷,别哭了,是妈不好,妈不该说这些话……”庄姨不停地擦拭着女儿的泪水。
庄幼婷仍抽泣不止,周围有不少人看向她们。
“妈,以后你都不许再说这种话了……”庄幼婷一边抽泣一边说道。
“好,好,我不说了,妈以后都不会再说了……”庄姨流着泪笑道。
看着这对母女,我心里既感动,又难过,耳畔又传来庄姨的声音,“婷婷,妈在重庆治病的事,千万别让你伯伯和你孝敏姐姐知道了。这些年,我们已够麻烦人家的了,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了。”
庄幼婷抹着眼泪,点头说道:“嗯,我知道。”
我再也按捺不住,走到母女身旁,沉声说道:“庄姨……”
母女俩抬头看向我,不禁目瞪口呆。
“兴言哥哥?”庄幼婷看着我,惊讶地说道。
“兴……兴言?”庄姨看向我的目光中,满是尴尬、内疚和羞愧,她低下了头。
“兴言哥哥,你怎么在这儿?”庄幼婷问道,看了母亲一眼。
“我来这儿看一个住院的朋友,没想到遇到你们了……”
我把目光从庄姨的身上,移向庄幼婷,“庄姨得什么病了?”
“不、不是什么大病……”庄幼婷强装笑颜,“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,来检查、检查。”
我知道她没有对我说实话,决定慢慢了解,“你们这是,准备回家吗?”
“嗯,对啊!”庄幼婷笑道。
“那你们在这儿等着,我开车送你们。”我说道。
庄幼婷又看了一眼母亲,对我连声说道:“不用了、不用了,兴言哥哥,我们正准备打车呢!”
一直低着头的庄姨也对我说道:“是啊!兴言,我们正准备打车呢!就不麻烦你了……”
她显得蛮紧张的样子。我抬手制止了母女俩,又指向自己说道:“都别说了,让我送你们回家,OK?”
然后又指着地上,“就在这儿等着,我去把车开过来,哪都别去,在这儿等我。”
面对我不容置疑的态度,母女俩互看了一眼,庄幼婷对我说道:“好吧!兴言哥哥,谢谢你了。”
我飞快地跑到停车场,取了车开向刚才和母女俩说话的那个地方,到了后却发现她俩不见了。
我下车四处张望,也没有看到她俩的踪影,心说这娘俩走得还真快!下意识地摸出了手机,这才醒悟,我并没有庄幼婷的手机号码,也没有跟她加过微信好友,无从联系上她。
正在郁闷之时,一个保安过来招呼道:“先生,这儿不能停车。”
无奈之下,我只得上车开走了。此时我已无心开药,驾车驶离了医院。
我所不知道的是,母女俩从某处钻了出来,目送我的奔驰GLC的离去。
“妈,你怎么不让兴言哥哥送我们呢?”庄幼婷搀着母亲的胳膊问道。
庄姨叹息了一声,“过去我对不起他,没脸见他,怎么好意思坐他的车呢?”
庄幼婷蹙眉说道:“可我从来没有听到兴言哥哥说过埋怨你的话,也许他早就不在意了,你这样,又是何必呢?”
庄姨又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“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,有三个人,一个是你伯伯,一个是孝东,还有一个就是兴言。无论他们对过去发生的事在不在意,但在我心里,永远都是在意的。”
“妈!”庄幼婷不忍地说道。
“好了,婷婷,我们走吧!去坐车。”
庄幼婷搀扶着母亲往医院大门走。庄姨问道:“对了,婷婷,你兴言哥哥现在在做什么?我看他开那么好的车……”
庄幼婷说道:“我听姐说,兴言哥哥现在在一家建筑装饰公司当总经理……”
庄姨既惊讶又欣慰地说道:“哦,总经理啊!很不错哟!”
“对啊!”庄幼婷又说道,“他还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作家呢!写过很多小说,有一部叫做《沙从指间流走》的小说,把我都看哭了。听说他最近又准备出版一本书,写的是发生在老家万州的故事……”
“是吗?”庄姨不由得惊喜交加,“婷婷,等兴言的这本书出版后,你一定要买一本给妈,让妈也看看。”
庄幼婷笑道:“妈,不用我买,伯伯说了,等书一出版,他就要买好多本,送给好多人看,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你的。”
“那敢情好!”庄姨说着,又叹道,“看到兴言现在这么有出息,妈真替他高兴。”
“是啊!”庄幼婷面露骄傲的神情,“兴言哥哥和孝敏姐姐,是我最崇拜的人,我也好喜欢他俩。”
听着女儿的话,庄姨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。

61、
一路上,我不停地琢磨,不知道是否应该把今天看到庄姨的事告诉安叔和安孝敏?刚才偷听母女俩对话时,庄姨似乎非常不愿意让那对父女知道她生病了,正在重庆治病。
但如果不告诉安叔和安孝敏,万一庄姨的病情很严重呢?思来想去,我一时拿不定主意。
当晚,我和我的一个男助理,在某家夜总会的包房里招待两个甲方的人。
这家夜总会相当高档,不仅硬件设施出色、服务非常到位,小姐们也很漂亮,模样、身材都没得说。
唱了会儿、喝了会儿,那两位甲方的人就带着小姐去炮房了。我对男助理说,你也去。
男助理推辞道:“陈总,我就算了吧?”
我微微一笑,“没事,又花不了多少钱,去吧!”
于是他兴高采烈地带着身边的小姐出了包房。
陪我的那位小姐有些坐不住了,挽着我的胳膊,那对露了一半的豪乳紧贴着我,娇声说道:“大哥,咱俩也去上面开个房呗?”
我笑了笑,喝了一口酒,“今天没心情。”
小姐不甘心,笑道:“那我正好给你排解、排解啊!您说是不?大哥……”
我没说话,埋头喝酒。小姐又说道:“如果你不愿意在这儿做的话,带我出台,咱们去酒店的房间,保证爽翻你。”
她说着,手伸向我的裤裆,被我一把捉住了。我看着她说道:“我刚结婚没多久,现在还是新婚燕尔。”
小姐一下笑了,“别装了,大哥,男人在家红旗不倒,在外彩旗飘飘,不都是这样吗?”
“不好意思,我不这样。”我冷声说道,“叫人来结账。”
结完账,我往夜总会大厅走去,路过一个开着门的包房时,不经意地往里看了一眼,继续往前走。
忽然,我在心中一惊,停下脚步往回走,走到那间包房门口再次往里看,果然看到男男女女之中,庄幼婷坐在那里。
此时的她浓妆艳抹,身穿性感、暴露的裙装,上低下短,露出了乳沟,那双大长腿也显露无遗。
一个中年男人正抱着她,拿着麦克风唱歌,她脸上显现出无奈的神情。这时,中年男人亲向庄幼婷,她既无奈又羞怯,连忙躲避,中年男人却不依不饶。
挣扎、躲避之间,她的双腿无意中张开,由于裙摆太短,内裤都露了出来。我不及细想,进去揪住中年男人的衣领,厉声说道:“放开他。”
包房里的人都惊讶地看向我,庄幼婷也看着我,惊讶而又羞愧不已。
中年男人推开我的手,质问道:“你谁啊?”
“我是她爸!”我瞪向他吼道,拉起庄幼婷的手,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包房。
夜总会的某个角落,我打了庄幼婷一个耳光,但没使多大的力。她一下泪流不止。
眼前的这个女孩,此时穿着高跟鞋比一米七五的我还高小半头,这么清纯、漂亮,身材如此出众的女孩,居然出来当坐台小姐!
我被气得直喘气,指着她说道:“你在这儿干嘛?你很缺钱吗?缺钱跟你姐说啊!也可以跟我说啊!”
“我不要你管!”庄幼婷捂着被打的那侧脸蛋,婆娑的泪眼盯着我。
“好,好,你不用我管,我没资格管你,那我叫有资格管你的人来……”我喘息道,摸出手机拨号码。
“不要,求求你不要……”她双手捉住我的手,眼泪滚滚滑落,“不要告诉伯伯和姐姐,更不要告诉我妈妈,求你了!”
我甩开她的手,低声咆哮道:“那你干嘛要来做这个?你这样,对得起你伯伯,对得起你姐姐,对得起含辛茹苦把你抚养大,现在还生着病的庄姨吗?”
“可我没有办法啊!”庄幼婷失声痛哭,哭了会儿说道,“妈妈的病那么重,家里的钱几乎都花光了,我不多挣点钱,拿什么给她看病啊?”
我惊讶得睁大了眼睛,同时被这个女孩的哀愁,刺得心痛难忍,半晌问道:“告诉我,庄姨到底得的什么病?”
“地中海贫血。”庄幼婷看着地上,喃喃地说道。
“什么?”我第一次听说这种病。
“白血病的一种。”她又解释道。
这次我明白了。虽然我并不知道地中海贫血具体是一种什么病,但既然是白血病,那就意味着,庄姨的情况已经相当严重了。我的心,不由得揪了起来……
“现在到什么程度了?”我沉声问道。
“医生说,妈妈现在是中症,几年内没有生病危险,可随着时间的推移,如果病情严重了,就难说了。”
庄幼婷呜呜的哭了起来。我又问道:“现在采取的治疗方案是什么?”
庄幼婷止住哭,说道:“医生说,最好的治疗方案是找到配型成功的骨髓,但很难找到,在此之前,只能采用化疗。”
我点了点头,“即使是化疗,也要花很多钱,是吗?”
庄幼婷的目光中溢满了忧伤,“是啊!再加上开的药,费用很高,医保能报的,又很有限。我劝妈妈实在不行,把老家的房子卖了,以后我们娘俩在重庆租房住。可妈妈说,不能卖房子,那是留给我的,如果房子卖了,她以后又不在了的话,我就没有家了。”
她说着又哭了起来,“可我不想妈妈死,如果妈妈死了,就算有房子,我的家也没了……”
“所以你就来干这个?”我痛心疾首地问道。
“嗯……”她点了点头,又立即说道,“但我没有出卖自己的身体,只是陪客人喝酒、唱歌。”
我盯着她,问道:“真的?”
“是真的,兴言哥哥,我没有骗你,请你相信我。”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,急切地说道。
我暗自松了一口气,又问她干了多久了?她说还不到一个月。
“钱的事,我来想办法,现在跟我走,以后都别再来了。”我不容置疑地说道。
“可是……”她为难地说道,欲言又止。
“可是什么?”我盯向她,“如果你不听我的话,我保证你姐和你伯伯会知道这件事,你看着办。”
“不是、不是,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庄幼婷连连摇手,“我还有钱押在经理那里,就这样走了的话,钱就拿不回来了。”
“多少钱?”我问道。
“两万块,是保证金。”

62、
经理办公室里,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坐在老板台后面,冷冷地看着我。他大约三十几岁,中等身材,体型壮硕,皮肤黑黑的,一看就是社会上的狠角色。
办公室里,还有三个留着平头的男人,面相皆非良善之辈。
“你是她爹?”小胡子盯着我,对庄幼婷摆了一下头。
“是。”我说道,总觉得这位经理看着面熟,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。
“你看上去年龄也不大啊!最多四十来岁,怎么有个这么大的女儿?”
“这和你无关……”我说道,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,“对不起啊!经理,能不能把我女儿的保证金还给我们?”
小胡子狠狠地瞪向庄幼婷,吓得她低下了头,瑟瑟发抖。
他又看向我,冷声说道:“你当我这是开旅馆,想来就来,说走就走?”
我好言说道:“给个面子,我以前也是道上的,大家相互关照、关照。”
小胡子看了我半晌,说道:“行,我给你面子,不为难你女儿,走吧!”
他又对我身后的三个平头男摆了一下头,“别为难他们啊!”
我说道:“钱呢?”
小胡子又看了我半晌,然后看向我身后的那三个人,哈哈大笑,对我说道:“朋友,我已经给你面子了,让你女儿走人,你还想要钱?如果我把钱给你了,那我的面子呢?谁给我?”
他指着我恶狠狠地说道:“滚蛋!”
庄幼婷蹙眉拽我,小声说道:“钱不要了,我们走吧!”
我对小胡子说道:“钱给我,我给你面子。否则,别怪我不给你面子。”
“兴言哥哥……”庄幼婷又来拽我,显得很担心、很害怕。
小胡子像盯一个怪物般盯着我,拉开办公桌的抽屉,从里面取出了两沓钞票,估计有两万块。
“谢谢了!”我正要伸手去拿,他又拿出一把弹簧刀,噌地一下弹出了刀刃,寒光闪烁。
庄幼婷被吓得惊叫了一声,使劲拽住我的胳膊。
“有种就拿,没种就滚。”小胡子轻轻晃着手中的弹簧刀,狠狠地说道。
我推开庄幼婷的手,对着小胡子叹了一口气,“兄弟,既然是这样……”
电光火石之间,我劈手夺走小胡子手中的刀,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,刀刃抵在了他的脖子上。
在庄幼婷的惊呼声中,我厉声喊道:“都别动!”
小胡子被吓得不轻,对三个手下说道:“别、别动,听他的。”
三个平头男这才止住步伐,紧张而又凶狠地盯着我。
小胡子对我说道:“兄弟,你哪条道上的?”
“通天道、黄泉道,条条道都有我。”我说道,又招呼被吓得呆若木鸡的庄幼婷,“拿钱。”
她呆在那里没动,我冲她吼道:“赶紧拿啊!”
她“哦”了一声,伸手把钱拿到了手里,惊恐地看着我。
“兄弟,你觉得你俩,今晚能站着走出这个地方吗?”小胡子虽然被我用刀架在了脖子上,仍然不失狠劲,确实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。
“你试试!”我在手上稍微加了一点力,一滴鲜血从他的脖子上流了下来。
“兄、兄弟,别乱来。”小胡子连忙说道。
“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?”我说道。
“你想我怎么做?”
“让我们平安离开这里。”
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
“我看你也算是一条好汉,应该不会失信。但如果你让我看走了眼……”
我忽然捉住他的右手死死地压在桌子上,将手中的刀调了个方向,刀尖朝下,狠狠地向他的手上扎去,一连扎了好几刀。小胡子发出啊、啊、啊的惨叫。
“不要……”庄幼婷失声惊叫,捂住了嘴。
那三个平头男也惊惧地喊道:“老大……”
小胡子差点昏死过去,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直往下淌,半晌低头看向自己的手,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只见那柄弹簧刀正扎在他右手的食指和无名指之间,深入桌面。刚才的那几刀,刀刀从他的指间穿过,全都扎在桌面上,并未伤到他分毫。
“好功夫!”小胡子看向我喝彩道。
“过奖了……”我说道,“刚才多有得罪,但如果你敢食言,我发誓,我一定会真的在你手上扎几刀。”
他盯着我,对手下命令道:“他们离开这栋房子前,谁也不许为难他们,听到了没有?”
三个平头男齐声说道:“是,老大。”
我松开他的右手,从桌子上拔出弹簧刀,又说道:“过去我犯过帮规,受了三刀六洞,万幸的是我命大,没有死。今天,我冒犯了你,现在向你赔罪了。”
我说着,将弹簧刀的刀刃贴在了我的左手上。
“兴言哥哥,不要……”庄幼婷又惊叫道。
我将刀在手上一拉,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,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。庄幼婷再次捂住了嘴。
我扔掉手中的刀,拿起桌子上的卷筒纸扯了一大截缠在手上,拉起庄幼婷就走。
来到走廊上,我问道:“你有东西放在这儿吧?”
“嗯,衣服和包,在更衣室……”庄幼婷说着,看向我仍在渗血的手,“兴言哥哥,你的手……?”
“别管……”我警惕地看向四周,“你去更衣室取衣服和包,衣服别换了,抓紧时间,我怕夜长梦多。”
“嗯,好,我听你的。”庄幼婷点头道。
两人来到夜总会外的停车场,那三个平头男尾随了出来。
我暗叫不妙,拉起庄幼婷往我的车跑,跑到车旁拉开门将她塞了进去,说道:“任何情况下都别出来。”
“兴言哥哥……”她万分担忧地对我喊道。
我关上车门按下了遥控器上的锁门键,又用遥控器弹开后备箱,从里面取出了一根甩棍,然后按下后备箱上的电动关门键。
当我转过身时,那三个平头男每人都手持一根三尺长的钢管,向我飞奔过来。身后的车里,庄幼婷一边使劲拍打后挡风玻璃,一边用力呼喊我,惊恐和担忧至极。
我啪地一声甩出了甩棍的棍身,盯着三个已越来越近的平头男。
这一刻,我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武汉,和七哥等人参与街头械斗的时光。那天,七哥就在我的身旁,被人用西瓜刀穿膛而过,肠子流了一地。
此生我听七哥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,“兄弟,哥哥不该带你出来,逃吧!永远别再踏入这行……”
我在心里说,来吧!二十年了,就让我回到二十年前吧!

(未完待续)

相关评论

2023-08-17 09:53:25
看得心跳!

2023-08-17 14:47:01
陈千言,陈言2020-2023,这些都是你吧?将一一拜读!

2023-08-17 17:28:47
忍不住想剧透了,一边是儿子前妻,一边是女儿初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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